中國社會科學院財政與貿(mào)易經(jīng)濟研究所副所長高培勇日前撰文指出,中國之所以實行高稅率,是因為名義稅負與實際稅負之間的差距太大,例如1994年,中國稅收的實際征收率只有50%多一點。所以他認為當時的高稅率并不造成高負擔。但隨著稅務部門加強征管和稅收實際征收率的穩(wěn)步提升,名義稅負和實際稅負之間的差距已經(jīng)在一步步拉近,于是高稅率就不合適了,他希望,全面啟動新一輪稅制改革。(《人民日報》9月26日)
名義稅負與實際稅負之間存在巨大差異是很可怕的,它意味著征收過程中巨大的彈性空間,最終結(jié)果是守法者多交稅,而不守法者少交稅。
拋開這一點不論,就高先生已經(jīng)談到的,為什么老百姓覺得稅負沉重而政府部門論證結(jié)果卻是不重呢?高先生所說的名義稅負與實際稅負之間存在巨大差距當然是一個重要原因,卻不是惟一重要的原因。老百姓覺得稅負沉重,乃是因為他們所說的稅負中包括了名目繁多的費,有資料顯示,在很多地方,費的征收額甚至遠遠超過了稅。政府部門卻只談稅不談費,數(shù)據(jù)來源根本就不一樣,論證結(jié)果當然與老百姓的結(jié)論不同。其次,老百姓評價稅負水平高不高,不僅在乎實際繳納了多少錢,更在乎政府如何使用這筆錢,如果他們對使用結(jié)果表示滿意,基本上不會視稅負為重擔;如果他們覺得政府使用不當,即便大幅度降低稅率,他們一樣會覺得稅負沉重。
單純以狹義稅率看,與其他國家比,中國稅率并不是特別高,所以當前稅制改革的重心不應是降低狹義稅率而是盡可能取消各種行政事業(yè)性收費,實行稅費合一,并增強財政預算的透明度,在如何用稅上做文章以取信于民。
對于稅費分置,國內(nèi)一直爭論不斷,關于收費原因,以往做出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解釋已經(jīng)說不過去了,因為公共管理部門的運行費用本來應該由公共財政支付,公共財政資金應主要來源于稅收,公眾已經(jīng)繳納稅金了,當然不必另外支付公共管理部門的運行費用。何況如今這些部門收費的用途,維持部門運行以外,還大幅度反饋地方財政,已成為事實性的稅上加稅。而且,公共管理部門賴收費以活必然導致工作目標異化,直接造成管理不力,甚至放任自流的結(jié)果。
稅費分置的重要原因是當時財政吃緊,其實供養(yǎng)不起這些管理部門,而稅費合一的提議歷次被否決,也就是因為擔心公共財政出問題,問題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公共財政確實承擔不了,中國很多地方,至今還是“吃飯財政”;二是不愿失去這塊“肥肉”。相對而言,在中國稅收總額大幅度增長的今天,前一個問題已經(jīng)比較好解決。稅費合一,取消各項行政事業(yè)收費的條件已經(jīng)具備。
此外,要增強公共財政資金使用的透明度,資金使用方向必須得到公眾認可,諸如教育、醫(yī)療等關乎國民基本福利的開支總額占同期公共財政收入的比率,應以立法形式予以保證。惟其如此,才能令公眾感覺到稅收的合理性,使他們不將繳納稅金看做是單純的負擔,而是得到令人滿意的公共服務與社會保障的先決條件。
據(jù)報道,《福布斯》雜志2005年稱中國稅務負擔排名全球第二(僅次于法國),其實也是包含了各項費在內(nèi)的綜合稅負。老百姓如今質(zhì)疑稅上加費、稅費比率過高,質(zhì)疑的真正焦點應該是現(xiàn)實公共服務質(zhì)量及社會保障體系與龐大的稅費總量的不相匹配。改革,首先要從這兩個方面開始,拋開這兩點,僅就狹義稅率談稅制改革,不僅回避了主要矛盾,還會實際迷失了稅制改革的方向。因為中國老百姓稅負之高,確實不高在單純的狹義稅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