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歲月
不知從何時起,打工的熱潮一撥又一撥涌向前國各地,特別是一些經(jīng)濟發(fā)達的地區(qū)。
記得九八抗洪救災那一年,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和老公雙雙下崗了,鄉(xiāng)下的父母親身體不好也失去了勞動力,新買的房子欠下了一屁股債,出生不久的兒子還在嗷嗷待哺。那個年月,我和老公真是走投無路。作為男人,那種壓力可想而知,老公整天哎聲嘆氣,萎靡不振,動不動就和我爭吵,我也只有不吭聲,讓他發(fā)泄一下苦悶。我怎么不懂他呢?那是一個男人在恨自己無能,沒能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我決定出去打工,幫老公減輕壓力。老公極力反對,說一個女人出去打什么工,要出去也是他出去。我說你看謀謀出去才一年就買了房子,給老公買了車,我就不信我不行。老公氣得面紅耳赤,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一下子蒙了,眼淚奪而出。
“你以為外面有黃金可以掃嗎?她們一無技術二無文憑,不是出賣色相哪來賺那么多錢,幼稚!”老公對著我吼。那個時候的我單純得象一張白紙,只是想,只要出去打工肯定就能賺很多的錢,不過也沒有別人那么高的要求,想一年賺一幢房子,想想總比家里要強,說那話只是一廂情愿地想說服老公而已,多少我也有點文化,不會幼稚到那種地步。從戀愛到結婚,老公從來沒有打過我,日子雖不富足卻也過得安逸。
那一夜,我們第一次分床而眠,各想各的心思。第二天清早,老公走到我床邊拉著我手對我說:“老婆,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你是擔心我沒有文化也沒有技術出去受人欺負,你至少也是一個中專生。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我有的是力氣,怎能讓一個女人出去辛辛苦苦掙錢呢?再說我老婆這么漂亮,出去了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咋辦呢?”老公的一番話真誠而又幽默,我們冰釋前嫌。最后我們達成一致的意見,同甘共苦、患難與共,一起出去。
隨著打工的大軍,我們來到浙江的義烏,那是一個小商品的海洋,商人一展才華的世界。源于一個嫁義烏女友的幫忙,我們夫妻很快就找到了不錯的工作,租了間夫妻房。那是一個農(nóng)戶家的頂樓隔成的一個四五平方的小隔樓,沒有窗戶,也沒有洗手間。也就一間空房,什么也沒有。第一個月租了房子口袋的錢所剩無幾,在夜市上買了兩床廉價的被褥就著紙殼席地而睡,也就象模象樣地過起了日子。
那個時候正值開春,天氣還冷,幸好有老公在身邊相互取暖。白天忙碌的工作忘記了一切煩惱和牽掛,到了晚上是最難捱的時候,想家想兒子,加上出門的時候迫不得已的給兒子斷奶,乳房脹得鉆心地痛。也不知兒子餓了有沒有哭,夜里會不會感冒而發(fā)燒。公公的心臟病、婆婆的高血壓是否又犯了。這個時候,老公總是給我講笑話,分散我的精力。其實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想家、想兒子、想他的爹媽。
在那艱苦的日子里,我們省吃儉用,兩年的時間也存下了兩萬多塊錢,在當?shù)氐姆b市場租了個小攤,做起了服裝生意,老公腦子活、眼光好,就到處幫我找貨。生意也還算不錯,日子也慢慢好過起來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在義烏呆了十年了,雖如今已還清了當年欠了帳。房子也換大了,兒子也在不知不覺中長高了。記不起兒子什么時候第一次開口叫媽媽,記不起兒子什么時候開始長的第一顆牙,更不記得兒子什么時候邁開第一步,因為忙碌,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他。每一次回家,他總是用陌生的眼光看上我們好半天才敢叫媽媽,這就是奶奶教了他無數(shù)遍的媽媽和爸爸。如今他已長大了,長成了個小大人,每每纏著我問:“媽媽,你和爸爸什么時候才能回家?你們不要出去打工了好不好?老師說我們這樣的孩子是留守兒童,我是留守兒童嗎?媽媽!”孩子一連串的發(fā)問,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只好說:寶貝,快了。只要你聽話!我不能給孩子具體的承諾,因為他幼小的心靈是不能欺騙的。想想雖然日子比以前好點了,賺來的錢也只能夠家里的開銷,父母的養(yǎng)老費、生活費、兒子的學費、生病的醫(yī)藥費、人情往來費……等等,兒子也大了,需要心理的輔導;父母年紀大了,需要兒女在身邊照顧。
回家吧?工資待遇太少,做大生意沒本錢,做小生意,流動人口少又不賺錢。何去何從?我們又將面對一次決擇和考驗。沒能在孩子身邊陪他成長,也沒能在父母身邊盡孝,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和悲哀,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遺憾和悲哀!傲羰貎和本褪窃谶@個時代誕生的。有的人說:只要比在家里好一點就不要回去。有的人說:孩子大了,父母也老了,就是再窮也要回去。
現(xiàn)如今,我和老公還在這個繁華的城市里為了生活而打拼,至于什么時候回家鄉(xiāng),我們準備經(jīng)過深思熟慮再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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